媽媽愛你，要比以前更愛你

木頭的外婆在他出柜后公開支持外孫，被網友封為“中國好外婆”（網絡視頻截圖）

　　玫瑰媽媽和軒媽媽有著類似經歷。“玫瑰”與福州話“沒柜子”同音，她希望同性戀者的家長，不要躲進柜子里。

　　玫瑰媽媽是福州事業單位一名退休職工，玫瑰爸爸是一名退休教師。兒子木頭（化名）從小到大，從沒讓父母多操心，學習成績名列前茅，碩士畢業后在深圳從事硬件工程師的工作，是兩口子最大的驕傲。平靜在3年前被打破。

　　“像房子倒塌了一樣”

　　就在國慶前一天，放假回家的木頭一早就出門見同學了。玫瑰媽媽一進房間，剛準備打掃衛生，桌面上兩本顯眼的小冊子就闖入她的視線，封面赫然寫著：《同性戀健康100問》。她腦海中下意識地閃過一本日記。不久前，她在深圳幫兒子收拾行李時，無意間看見了一本日記。“從10多歲寫到二十幾歲，幾乎全在表達孤獨、恐懼、無助和痛苦。”日記里講述著一個戴面具生活的木頭，覺得自己是“怪物”。玫瑰媽媽很震驚，她以為兒子就是失戀了，找個時間好好勸他就行，并沒過分在意。

　　日記本的內容不斷回映，“像是天崩地裂的感覺。”玫瑰媽媽雙腿發軟坐床沿，硬撐著看完每一個字。第二天一早，趁爸爸出門，玫瑰媽媽把兒子拉到陽臺，將所有門窗關好。

　　“書我看完了，我只問你，你是不是？”

　　木頭站得離媽媽很遠，眼睛望向別處，但聲音響亮。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玫瑰媽媽不敢相信。

　　“你再說一遍。”

　　木頭走到母親身邊，握著她的手。

　　“如果不說出來，我估計活不過30歲。”木頭哭了，不停地說對不起，玫瑰媽媽腦子一片空白。

　　“不接受的話，兒子自殺怎么辦？”玫瑰媽媽忍住驚慌，她緊緊抱住兒子。

　　“媽媽愛你，要比以前更愛你。”

　　壓抑了10多年，木頭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笑容，他發了條微博感嘆“沒想到，母親的力量這么偉大”。玫瑰媽媽表面上接受兒子同性戀身份，內心卻無法完全接納，“兒子出柜，我們卻‘入柜’了”。

　　“那段日子，人跟丟了魂一樣。”當天下午兒子出門后，玫瑰媽媽把自己鎖在房間，“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朋友，不知孩子未來的路該怎么走，像房子倒塌了一樣。”

　　盡管玫瑰爸爸比較理智，但玫瑰媽媽說，“好幾次半夜醒來，他不是躲在衛生間里哭，就是抓住被角默默流淚。”國慶節那晚，當兒子親口向他證實自己是同性戀時，他提出唯一要求“馬上去上海最好的醫院看心理醫生”，兒子也答應了。

　　那晚，公園里不知何處燃放起了煙花，一家三口坐在公園的石凳上，靜靜看著焰火劃破響徹夜空。玫瑰媽媽一轉頭，看到兒子一臉釋然，露出從未有過的喜悅。玫瑰媽媽說，當時的焰火，好像是專門為了慶祝兒子勇敢出柜放的。

　　出發上海前夜，木頭特地安排父母與軒媽媽見面。

　　2012年2月，壓抑到快崩潰的木頭，通過網絡第一次求助軒媽媽。

　　木頭的努力有了成效。從見面下午4點到晚上11點多，近7小時的聊天，“我和你一樣，也是同性戀孩子的家長……”玫瑰爸爸說，聽軒媽媽講述親身經歷，和因同性戀未能得到父母接納的負面新聞時，玫瑰爸媽決定取消“看病”計劃。

　　那天起，這對年近六旬的夫婦，開始學習同性戀知識，閱讀書籍、觀看同性戀題材影片。

　　他有“中國好外婆”

　　讓木頭意外的是，他90歲的外婆竟然在得知消息后，主動錄視頻支持外孫，“她甚至試著勸說我父母接受我的性取向。”

　　“我今年90歲了，我的外孫是同性戀。他很孝順，也很懂事，我很疼他。希望他過幸福的生活。”視頻中，外婆用福州話，將對外孫滿滿的祝福，傳達給每一個看視頻的人。2013年8月13日，這段外婆支持外孫同性戀的視頻走紅網絡，受到廣大網友關注，被網友封為“中國好外婆”。玫瑰爸爸說，老人家的舉動，給這個家極大的力量，鼓勵一家人正確面對，樂觀地生活。

　　玫瑰爸媽在逐步“走出柜子”，兒子也不放棄努力。當年11月10日，歌手何韻詩成為首位香港公開同性戀身份的女歌手，當天還有一場露天聚會。木頭當時帶著媽媽也參加了，“擔心會被扔雞蛋，出發前，我既戴墨鏡又戴帽子，還用絲巾把頭包裹得嚴嚴實實。”玫瑰媽媽說，她沒想到，現場自己卻成了異類。看到聚會隊伍里，人群中一張張燦爛的臉，那一刻，玫瑰媽媽完全釋懷了，“原來，我的兒子并不孤單。”

　　接納兒子參加公益

　　聚會結束后，玫瑰媽媽在深圳逗留了12天。每天晚上，兒子都帶她參加各類公益活動。她因此結識了同性戀親友會深圳召集人董媽媽，也看到了許多未出柜孩子內心的掙扎和糾結，“他們還沒勇氣，害怕得不到父母的接納。看到一雙雙渴望又無助的眼神，我決定也成為一名志愿者，像軒媽媽一樣。”

　　兩年多來，玫瑰媽媽一邊照顧臥病在床的母親，一邊擠出時間做公益。她到過浙江、江西、武漢等地，參加親友會懇談會，面對公眾講自己的故事，希望幫助更多同性戀家庭走出困境。在玫瑰媽媽的鼓勵下，玫瑰爸爸也成為一名志愿者。

　　“有時候，我們兩個都去參加活動，家務活兒子全包了，包括幫外婆換尿布。”玫瑰媽媽說，2012年12月，就在兒子出柜不久后，兒子換了一份在福州的工作，一家人終于生活在一起。“變化真的很大”，言語中，玫瑰媽媽透露著欣慰，她感慨，“以前兒子老是感冒生病，肯定是心里壓抑憋出來的，現在健康陽光，我們之間無話不談。”

　　至于未來，玫瑰媽媽完全尊重兒子個人意愿，“反正不管做什么，我都支持，只有這樣，他才能活出最真實的自己。”

　　如今，玫瑰媽媽已完全接受兒子，也得到了親屬、同事和朋友的支持。玫瑰爸爸礙于某些原因，只能“半出柜”，但他的微博簽名里，寫著簡單又肯定的幾個字——“同性戀父親”。